2024-02-020次浏览来源：网络
（90年代海归与今天有何不同？中大副校长颜光美忆当年回国）
一年前，中山大学副校长颜光美因在美国科学院院刊上发表了“抗癌病毒”M1的相关文章而备受关注。其实，作为药理学家的他在业界早已声名鹊起。
一年后，颜光美再次被媒体聚焦。这一次，他聊得更多的，是1998年他和刘悦伦、卢智俊、顾军、彭说龙五名留学归国人员一起向广州市政府倡议发起成立海归创业平台广州留交会的始末。
下周一，第十七届广州留交会开幕。作为当年最早倡议广州办留交会的推手之一，颜光美有怎样的海归经历？他如何看待今日广州的创业环境？
20年前，“12博士同时回国”可是大新闻
1991年，颜光美赴美进修、深造。1991-1996年期间，他先后在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精神卫生研究所、印第安纳大学药理与毒理系读博士后和进行客座研究。
在彼时出国深造的人才中，颜光美显得有点另类。因为他在留美期间，从未申请过美国绿卡。那时，申请欧美发达国家的永久居留权是一件很时兴的事情。他的太太和孩子也已习惯了在美国的工作生活。
“留美期间，我有几次回国探亲机会。回到母校中山医科大学时，当时的条件并不景气”。颜光美回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高校老师下海经商、出国定居很是普遍，优秀青年教师的补充非常困难。其中的原因多种多样，但国内高校给出的待遇、工作和生活条件严重滞后是个很重要的因素。
颜光美当时在美国研究神经元细胞的凋亡，一个在欧美医学界已有了较多研究的课题。而在当时国内最好的医科大学之一的中山医科大学，他作相关讲座前，还需要进行先期培训。“当时我在中山医的导师都搬着小板凳来旁听”，当时中美之间的医学研究有着严重的代际差异，一些欧美研究多年的课题，在国内还非常前沿。
探亲期间，中山医科大学的领导来做他的工作。“其实我内心也希望回国效力，我们湖南人骨子里，还是有很浓厚的家国情怀”。颜光美说，在决定回国时，他还专门去劝太太和孩子，“一个男人，如果只剩下经济待遇，也就只能看得见作为一个普通中产的生活，而回国就不同，钱不多但可以生活，还可以干一番事业”。
考虑到当时国内高校的整体师资缺乏，颜光美还特意和在美留学的同学取得联系，一个人回来不够。探亲后回美国的颜光美，找到了许多由中山医培养的在美加澳的留学生，并发起了“12博士回国行动”。“参与的有曾益新、凌文华、高新等，当时对留学生回国有一定推动作用，但具体有多大作用，留待历史评说。”多年后，他如此评价。
1996年，颜光美回国当了中山医科大学副校长、博导、实验室主管，月收入约4000元人民币。而在美国，他和太太都有不错的工作，生活甚至好于许多美国同行。
当年一同回国的人中，曾益新后来成了中科院院士、国内恶性肿瘤领域的翘楚。在他的带动下，中山大学附属肿瘤中心也已成国内最好的肿瘤中心之一。而中山大学教授凌文华等其他归国人员，均成为本领域的领军人物。“当时归国的这批人员中，很能开一代风气之先，将国外先进的理念、技术带回来推动国内的研究发展。”颜光美评价。
5个海归发起“智力广交会”
“我只是留交会的倡议者，不是创办者。留交会的创办者，是广州市政府”，颜光美这样评价他和广州留交会的关系。
回国后，颜光美一直和在穗留学归国人员保持联系和沟通，并与时任广州经济技术开发区招商局局长的留英归国人员刘悦伦等众多的海归有着很好的互动。他至今仍然是欧美同学会的副会长。
当年，有感于国内人才的不足，也有感于广州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和对外商品交流的窗口，颜光美、刘悦伦、卢智俊、顾军、彭说龙五名海归，觉得有必要在广州建立一个“智力广交会”。
行动派颜光美很快起草了一份五页纸的建议书，在征询了一众倡议人的同意且取得签名后，他径直走进广州市政府。“时任广州市市长林树森，利用会议间歇的十分钟时间，听取了我们的建议，并很快就做出‘此建议意义重大、完全支持’的批示，并希望广州经济技术开发区落实”。
就这样，1998年，第一届广州留交会由广州经济技术开发区承办起来。回国创业、工作的海归们有了交流、互动的平台。第一届留交会有几百名海归参会。历年统计显示，在留交会带动下，全国各类留学回国人员，从1998年的不足4万人增至2014年底的352万人，增长了88倍。
留交会办起来后，颜光美还不遗余力为广州和海归当红娘。
深圳华大基因创办人汪健，是颜光美的老同学，通过留交会落户深圳；在美国已做到大型上市药企副总裁的钱长庚博士，在他的建议下来广州创办原创药物研发企业；年仅27岁的留美博士袁玉宇，在他力排众议下，左边落户广州右边，目前已成为植入性医疗器械产业的国内代表。
钱长庚回国、留穗的故事很有代表性。他到广州前，很多城市都向他伸出橄榄枝。颜光美去他家“游说”，国内很多城市能给的优惠，可能更多是一种姿态，但论起务实和政策的可兑现性和含金量，肯定广州是最好的。
颜光美的一席话，让钱长庚最终选择留在了广州。随后钱长庚成了广州市高层次人才引进项目“百人计划”成员，获得400万元资助；继而他的项目成为广东省国际引进团队相关项目，获得了更为雄厚的资助资金。
扎根广州的钱长庚和其新药研发企业，也不负众望，在刚刚提交给国家的“十三五”规划中，已有新药列入国家计划。一同入选的新药研发项目，全省只有四项，颜光美和钱长庚各有一项。
“留交会是留学人员的好机会，广州是留学人员创业的好地方。”颜光美在回国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还担任广州市国际企业孵化器的负责人。在其任职期间，该孵化器孵化的生物科技企业中，至少有一半人员、项目是通过他左边落户广州右边的。
“海外留学人员归国创业，广州是最好的选择”
“留交会不仅可以吸引中国籍留学生回国，还能吸引外籍人才来此发展”，颜光美说。2006年诺贝尔生理或医学奖获得者克雷格·梅洛教授就是通过留交会的桥梁作用，进入到了广州。
2011年，梅洛教授在广州市锐博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张必良的邀请下，参加了2011年第14届留交会并出席相关专业论坛。张必良，也是通过留交会进驻广州的海归。“红娘”，也是颜光美。
在这次留交会上，梅洛教授感到广州是个充满机会的城市。随后，他率领的基因沉默技术与治疗研发团队，以广东引进海内外创新团队的新医药技术领域现场评审第一名的身份，进驻锐博生物。
“广州的科研工作者非常勤奋、脚踏实地做事，在他们身上我感受到很多正能量。我喜欢来广州，来发现机会。同时鼓励我身边的朋友来到广州寻找合作，也希望带领更多的广州科研人员走向世界。”这些年，梅洛和张必良已携手搭建了麻省理工与中科院在生物医学领域的科研桥梁，通过设立博士后站点培养大量专业人才，建立业内规范标准。
颜光美说，尽管国内有不少一线城市陆续设立并举办留交会，但对于有意愿投身国内发展的不少海归，仍然会把广州定义为“最适合创业发展的城市”。
“可以说，海外留学人员归国创业，广州是最好的选择。广州的务实精神，是吸引众多实干派的重要因素。”颜光美说道。
现在的留学生比20年前自信
颜光美是上世纪90年代的海归。和21世纪的年轻海归们比起来，他说现在的年轻人更自信。
2013年，反映早期海归和留学人员创业经历的电影《中国合伙人》热播时，有一句台词让颜光美很有感触。影片里，主角之一孟晓骏对傲慢的美国教育、移民官员说道：“中国在改变，现在的中国留学生来美国不是为了留下，他们愿意回国。”
“这句台词无疑是对的，现在的孩子去国外留学，很多都愿意回国创业、工作。而且他们面对的工作环境，国内国外已经没有了明显的差距。”颜光美表示，20年过去了，现在的留学生会以更加平等的心态去接受教育和交流，有了较好的大国心态。
在颜光美眼里，现在中国大学培养的人才比20年前的大学生有明显进步。中国的学生去到国外实验室交流，不会感觉到落差很大。因为硬件上人家有的，国内也都有了。而研究课题，大家也几乎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在颜光美任副校长的中山大学，就有和国际做到了同步甚至领先的硬件条件。中大超算中心的超级计算机，连续两年成为世界上运行最快、最强大的超级计算机。
“现在国内相对缺乏的是一些原创性研究，这需要一个积累过程。需要将以往的人力资源转化成人才资源。现在留交会承担的，是为中国召回未来能引领世界的高端人才”，颜光美表示。
争取两年内M1打入人体
作为M1溶瘤病毒的发现者，颜光美每周都需要用两天时间跟进M1病毒研究进展。
一年过后，他依然潜心从事新药品的研发工作，“我希望能在两年内，合法地将M1病毒打进人的体内。”
20年前做的神经元凋亡相关研究，颜光美一直在持续进行。研究对象依然是神经元细胞，只是现在的方向是神经元保护。和恶性肿瘤一样，脑卒中也就是脑中风，已经是国内非常高发的疾病。颜光美的新药，正是希望能够为脑卒中病人提供良好的神经系统保护。
颜光美团队从中国的传统药物牛黄中，发现了对神经元细胞的保护成分，并研发出了最新药品。为了验证药物的有效性，其团队将猴子送到了海拔7000米的环境下进行实验。结果显示，高海拔的缺氧环境下，他们研发的新药能很好保护动物的神经系统。
“目前，这款药物已进入临床一期阶段，很快能进入临床二期实验。完成药物开发的三期实验，就能上市应用临床治疗。”颜光美介绍。
颜光美其他两个方面的研究也都和恶性肿瘤疾病有关。一个是期望能找到一种方法，将癌细胞分化成正常的细胞。这对很多癌症晚期病人意义重大，因为他们已经不能接受药物、手术、放化疗的治疗。
最受癌症患者和家属关注的M1病毒研究，在过去的一年里也取得非常大的进展。“将M1做成药物的技术难关现在已经解决，我们已经找到了将M1提纯到纯度大于95%浓度的技术。这是新药研发领域产业化过程的关键一环”，颜光美说。
他透露，M1病毒研究，希望能在2016年完成样品制备并接受第三方评价系统评估。“完成相关的评估后，2017年能合法地打到人体内”，他去年接受南都采访时说还有3年时间完成前面的基础研发，现在看很有希望做到。
“恩格斯说，一旦社会对科学技术有了明确的要求，这对科技的推动力要大于10所高校。而科学家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和公众有着良性的互动，宣传科学研究本身是为了推动科技的进步，不是肤浅地为了出名。”颜光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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