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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海归学者的心声)
——访上海市“东方学者”特聘教授、“曙光计划”入选者赵世金教授
记者:王怡晴???来源:
上海大学校报??文章发表日期:2011-1-4
赵世金,湖南常德人,毕业于中科院金属研究所,2002年1月起相继在德国TUDarmstadt材料科学研究所、美国EmoryUniversity及美国LosAlamos国家实验室从事研究工作,2009年1月被上海市教委聘为上海市“东方学者”特聘教授,引进到我校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材料研究所任教授,材料学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领域是计算材料学和材料微结构的分析与表征,研究方法涉及分子动力学、蒙特卡罗、第一原理计算、元胞自动机等计算机模拟技术。目前作为项目负责人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上海市科委与教委重点项目等多项重点课题。
谦逊平实深藏不露
在2009年度上海市教委“曙光计划”评选中,经学院推荐、学校及上海市答辩,赵世金教授凭借项目“铁基与镍基合金时效初期析出相研究”成功入选。谈及此事,赵教授十分淡然。在他看来,入选“曙光计划”只是一个起点,虽然在上海市范围内这一人才项目的地位很高,也是对他之前工作经历、业绩和能力的一种肯定,但放在更高的层面上,他自叹这样的成绩不足挂齿,重要的应当是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赵教授没有为记者罗列长长的科研成果清单,也没有对今后的打算慷慨陈词,甚至未提及任何“光辉事迹”。他只是笑了笑,一笔带过:“谈不上什么很出色的科研成果,就是在这方面做了一些事,以后还是要踏踏实实做好份内事嘛。我觉得不要把名和利看得很重要,喜欢做的事认真去做就好了。”“什么东西做了之后,要是能做出点什么,自然感到很高兴,一步一步地,最后能用别人没想到的办法解决问题,这就很高兴。”话虽平实无华,却诚恳而让人感到一种扎实的力量,一种对工作的热忱与投入,一种在思考突破中寻得满足的积极心态,这些都与赞誉或利益无关。
鼓励交流呼吁创新
被问及对目前国内研究生培养的感悟与期待时,赵教授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结合在国外七年工作生活的经历,他指出了如今学生学习习惯的一些弊端,并提出自己的希望,提到两个关键词:交流和创新。
赵教授认为,各学科之间都要交流。看同一个问题,只从某一学科的固有视角去看,很难有突破,不同学科的人坐在一起讨论,各人的知识背景、角度和思路都不一样,将会产生学科的交叉,更容易解决问题。因此我们不能总是各干各的,应该把自己的学习研究成果,尤其是研究思路与别人分享与交流,才能有所启发。
另一方面,赵教授指出,“搞科研最重要应该有创新精神,但现在学生绝大部分都浮于表面,人云亦云,别人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这就丢掉了科研最核心本质的东西:创新。”谈话中,赵教授反复强调这样一个教育的基本出发点———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每个人所做的事都应当在某些方面是独一无二的。美国的孩子从幼儿班起就被鼓励对同一个问题提出各自的想法,每个学生都有很大的空间去发挥,不管答案是好是坏,至少它们都基于充满个性的思考,因此大家也更乐于向别人展示自己的作品。这样,从一个点出发,五十个人就有五十个想法,这是一种发散式的思维,在分享与交流中,大家又能吸收各家之长而产生新的灵感,便成了良性循环。相比之下,中国的孩子从小被要求成为“听话的孩子”,要顺从老师,灌输式教育导致我们的学生早已形成惰性,也失去了必要的创新精神。我们为每份卷子设立标准答案,越接近它越好,于是五十个人的思路都往标准答案靠拢,最后只剩一个答案,这样大家的思维就封闭起来了。
“在国外我就一直想,我们的学生付出这么多时间上学,人家的学生学得那么轻松,可为什么近代文明源自西方?当代最重要的科学发现与技术发明还是主要来自西方?”赵教授几乎有些沉重地感慨。中国有很多聪明人,却无法彻底发挥潜力。他们的基础知识,比如数学远甚于西方学生,但创造力却远远不及,就是因为我们缺乏这种发散性的思维习惯。赵教授希望我们的学生能谨记这种创新的意识,逐渐改变自己的思维方法,取得更大的进步。
患国忧民情深意切
二十多岁就离开祖国,留洋七年,适逢上海市教委欲聘请“东方学者”特聘教授,早有归国打算的赵教授总算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不要说得很大,爱国什么的,一个人只要被扔到国外,成为一个国家的代表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爱自己的国家,这种感情是油然而生的。毕竟在这里长到二十多岁,文化的根早已进到骨髓里了,自然也就想要追缘。”赵教授如是说。
感慨良多的赵教授随即又针对整个国内社会现状表达了自己的担忧,指出了另一个国人缺乏的概念:规矩。这里的规矩不是指保守刻板的纲常礼教,而是具有两个方面的含义,一是可以用来规范人们日常行为的必要的左边法律右边准则,更重要的是可以用来约束人们道德行为的真诚的人生信仰。
“我们现在的社会虽有左边法律右边,但很多人却不按照左边法律右边做,这个是很可怕的。”赵教授认为,我们的民众缺乏自觉自发的意愿去遵守游戏规则,遵守这个能维持社会正常运转的游戏规则,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人们缺乏信仰。宗教信仰在国内远不及在美国普及,这也导致没有一个强大的精神力量来引导民众。但人的信仰又远不止局限于宗教信仰,更应当是一种普世价值观,是对人作为一个自然个体,其之所以为人的一些本质的信仰。如追求真理、平等,享有自由,拥有爱的权利,等等。这是本能的东西,”赵教授说道,“现在的人不以此为信仰,却去信仰钱,为了钱可以无恶不作,制造假货,甚至去做有毒婴儿奶粉伤害那么小的无辜孩子,制造了太多的社会家庭悲剧,这些与人的自然本性都是违背的啊。”
另一方面,整个社会以财富和权利决定人的地位,而看不到对知识与智慧的至高尊重,甚至在高校,这一“社会的良心”理应成为主流意识形态的风向标,却反而逃不出社会风气的毒害。“我觉得高校应该把知识和智慧奉为一种最高的追求和最大的尊敬,而不是比谁的车好,谁的官大,这就扭曲了。”赵教授还认为,人们若能坚守一份信仰,就会明白你享有这么多财富和威望不只是因为你有多大的本事,而是这个社会给予你的,因此你要做的不是攀比自己的所得,而是思考如何赋予社会更多的回馈,赋予家庭更多的责任,赋予他人更多的爱。
即使不说“爱国情怀”这样拔高的字眼,我们仍能从赵教授的话里、眉间感到他对这个国家深沉的感情,含蓄而有力,在针砭时弊之间尽是对国家兴衰的赤诚关怀。
临行前,赵教授不忘强调,“我不是说要一下子改变人们的观念,毕竟对很多根深蒂固的东西个人的力量是很有限的,我希望大家能有这样一个意识,逐渐改变自己的观念和行为,才能对整个风气产生促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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